* 校运时写的。给魍魉的生日贺
黑暗意味不明,在那段时间无数个醒不来的夜里,老鼠常常在半夜翻身下床,赤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。
走了两步又退回去,俯下身,轻轻将被单往床上那人的脖颈下掖了掖。
黑暗意味不明,在那段时间无数个醒不来的夜里,老鼠常常在半夜翻身下床,赤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。
走了两步又退回去,俯下身,轻轻将被单往床上那人的脖颈下掖了掖。
穿着睡衣却围着厚厚的围巾,这样的姿态显得格外萧索又不伦不类。连头发都懒得扎了,只在及肩处松松地挽了个结。
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,总之在意识到的时候,生活就已经不可遏止地陷入不眠不休的恶性循环。紫苑总会天真地相信着他所谓早起的托辞,并且心情愉悦地接受每天一起床就有的七分热的早餐。
老鼠半躺在阳台的靠椅上,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数星星。他无趣地翻了个身,闭上眼睛哼起了歌。
遥远的声音唱着歌,歌声流入心房痛如刀割。
紫苑醒来的时候,正值连钟表都迷失在黑暗的时间里。
他用两秒钟的时间让自己清醒,在第三秒的时候发现双人床空了一半。带着两分心悸三分不安伸手探了过去,床板触碰到掌心时他抛弃了所有的侥幸——一点余温都没有。
那一瞬间他无法避免地惶恐起来。
就像把湿漉漉的身体扔进大海,就像走到山顶上消失在浓雾里。
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,又被自己一一推翻。他甚至想过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臆想,一段做不深的梦走不完的路。
就在他放弃似的闭上眼睛决定把一切当做幻觉的时候听到了歌声。
几分苦楚几分无奈,带着些不知所从出的凄凉,还有听不分明的栈恋与深情。
那些无处安放的期许,走也走不到的未来。
风要把歌声带到哪里去呢。
明明是双脚着地地走,悬在半空中却没来由地心定。这种感觉太过熟悉。
紫苑用极短的时间找到声音的源头。
他隔着几步路看过去,那个人侧卧在躺椅上,头发快要跟背景融成一色。
他在不要去打扰还是叫他起来间选择了后者,用“这样下去会感冒”这样拙劣的理由说服了自己。
轻轻搭在老鼠肩上的手没有惊扰到他,只是用一种转了个曲调式的自然变了腔。
“吵到你了?”老鼠缓缓掀了掀眼帘。
没有回答。
老鼠反转过身子,一只手肘撑在躺椅背上,空出另一只手捏住紫苑的耳垂。
“又不怕冷了?”边说着边用眼神示意紫苑同样赤着的双脚,不自觉地小幅度蹭着地面。
紫苑的嘴半张着又闭上,最后抿起了唇,咬了咬牙反手握住自己耳边的手。
然后他弯下身子,目标是老鼠半仰的脸。他用嘴唇蹭了蹭老鼠的眼睛,从眼角到眉心。接下来是鼻梁,柔软的唇瓣一路滑下来,在鼻尖停留了片刻。
在紫苑不知进行着什么自我斗争的时候,老鼠泄气似的甩开了紫苑的手。
“真不知道你又在乱想些什么。”这样大声地指责着,他一边用手背大力搓着脸一边迈着步子往房间走。
真是糟糕透了。
不用说出口也知道紫苑又在进行自以为是的猜测,带着太平盛世长大的天真。
把自己半死不活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。
天亮以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多说。
只是紫苑在吃同样一份七分热的早餐时变得一言不发。
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撕开一半纸巾擦嘴的同时,指意不详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。
老鼠把报纸翻得哗哗响,装作没有听见。
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着什么。
总想保持着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安全距离,却被紫苑步步逼近。这么说或许又不对——那个人是以前进两步又后退一步的态势向自己走来,犹疑却坚定。
如果无法保持一段安全距离,就彻底离开。这一直是老鼠的处世之道。
可是这次他却渐渐发现自己无法抽身。
浑身上下都开始响起警报。但他的手久久地停留在半空中,无法斩下最后的决断。
飞蛾扑火的比喻太老土,可是似乎又找不到更好的措辞。
理不清头绪的时候老鼠喜欢演戏,他解下围巾穿上长裙。
有谁说过,不要把随时随地的演戏误认为真心。
他用唱腔说出好听的台词,有太多关于爱情。
真是可笑,在这种连生老病死都无从顾暇的地方,谁还会妄想爱情。
那么多份爱情,他们变成独白化作唱词,散落在空中,最终都难逃一死。等灯光熄灭舞剧谢幕,它们的存在都变成有上句没下句的空话。
音乐戛然而止时老鼠在人群里看到紫苑的脸,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见面。
他本想一如过去每一次一样做得游刃有余,迈着碎步走近他身边,用伊芙的声音说,“我的殿下。”
可是他却凝伫在台上,过于强烈的代入感以至于无法轻易从角色里抽身。
“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’s day?”
老鼠看向紫苑的眼神近乎悲戚。
他总是带着近乎一种确定性去找寻什么,往往徒劳。
他几乎忘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我们所确定的爱人。
他无数次想从紫苑太过温暖的光芒下逃离。
他说过很多谎话,犯过很多错,走过离经叛道的路,相信过消失的人,流过软弱的眼泪。骗过人,伤害过人,失望过,无措过。崩溃与绝望不胜其数,然后渐渐铜墙铁壁百毒不侵。
他不愿意被这样一个人打破自己长此以往的坚持。
可是当他用漫长的时间看向紫苑的脸,他悲哀的发现,自己已经逃不出来了。
在不断的忘记与发生中,很多事情在该结束时不结束,迟早会沦为悲剧。
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
老鼠想起的是某个古老的剧本中的话,来自东方一个遥远的国度。
不怕来不及与失去,或者过与不及。
在混沌中抗争着,各人都有各人的坚持。
他们用尽气力所保全的,究竟是自由、还是明天,抑或是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几乎消磨殆尽的情感,谁都无法温柔相待。
老鼠忘记自己的失眠是什么时候痊愈的,这大概与紫苑的每日睡前小故事不无关系。 即使他们自始至终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,但这并不妨碍彼此共同认定一些事物。
在夜里,老鼠赤着脚踩着地板念台词。 他对床上的人张开双臂,挑起双眉好似深情: “我能否把你比作一整个夏天。”
2011-10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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